「要去嗎。」

藍染離開之後，稍微沈默了一會，烏?爾奇奧拉問我。

在藍染提出那個奇怪的要求之後，實在是太過意外，我還沒來得及考慮勝算之類的事情，先問他意思是不是要我到屍魂界殺掉那名叫做市丸銀的少年，而他的回答是：“明天我會把銀帶到這裏，虛圈。”

要我殺掉一個死神，我沒有半點心理陰影。可是一個死神在這個大的無邊無際的虛圈裏找到我，要我殺掉另一個死神，這就有些……這就無論怎麽想都不可理喻了。

想要殺掉的話自己殺掉不就好了，信任到會跟著他來虛圈的程度的話，動手的機會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。

而且，雖然虛一向隨意叫著彼此的名字，我卻隱約記得，在人類和死神的世界，直呼名字是親近的表現吧？

結果，半是因為對藍染的忌憚，半是因為純粹的驚訝，我都沒試著拒絕這個要求。

白色羽織的死神離開的時候還頗為禮貌地點頭致意，說道：“這樣就太好了。”

虛不怎麽做夢，就算做夢大概也不會這麽奇怪。

羽織的背後是一個漢字的“五”，五番隊隊長的意思吧，我想，然後又想要回憶上次看到的那個死神隊長是幾番隊，一直到烏?爾奇奧拉問我，我才收回了亂跑的思緒。

我磨磨蹭蹭地考慮措辭。

……總不能說我也有那麽點好奇。

“既然那個死神可以找到我一次，也可以再找到我第二次吧。”

言下之意，如果我拒絕了，再被那個死神的時候就更麻煩了。這也是事實。和一個普通的死神交手，總好過對上一個隊長級。

「能贏嗎。」他又問。

“六成……”我如實說完，猶豫了一下，又加上兩個字，“以上。”

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。

一天對虛而言真的是很短的一段時間。望著沙漠天空石英樹自己的尾巴發發呆，不知不覺就會過去了。有時候我甚至察覺不到一天的過去，畢竟這個地方只有月亮，計數的周期往往也是一個月。我索性和烏?爾奇奧拉在原地等待著，零零碎碎地和他說著一些我知道的關於死神的事情。

末了，沒有什麽別的可以說了，四周一下安靜下來的感覺有些難受，這時候我忽然想問問他。

“死神……你對死神，怎麽想。”

我也不知道我想得到什麽答案。

那時候我們已經在原地等了一會兒，於是就這麽坐在沙丘的中央。聽到問題之後他回頭看我，貓一樣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張著。他在思考，我知道。但是看到他像這樣坐在地上的樣子卻很難得。明明之後還會有一場目的不明的戰鬥，我卻覺得很愜意。

想了許久，烏?爾奇奧拉才伸手在沙子上寫寫畫畫，只是寫了幾個字又抹掉，又或者幹脆也看著指尖發呆起來。

是那麽困難的問題嗎？

說起來我對死神又是怎麽想的呢。當然，是死敵，但仔細想想，和其他虛的存在差不了多少。人類不算，我見過的大多虛和死神，前者是食物和敵人，後者是食物和敵人。

——還真沒什麽不一樣。

烏?爾奇奧拉的答案還沒有寫出來，黑腔在眼前打開了。市丸銀看上去頗為乖巧地跟在藍染身後，離開黑腔地時候還輕輕跳了一下。

不管怎麽看都是個少年。隊長級的死神，和一個死神的少年……能有什麽仇怨？我又繞回了這個問題。

“又是虛圈，藍染隊長你還真是沒創……啊。”

市丸銀在看到我們時楞住了。

“你們想必已經見過面了，不過我想，還沒有相互介紹過吧。”藍染自然地錯開身，讓市丸銀能夠看到我們，“伽藍和烏?爾奇奧拉，唔，上次和你交過手的是伽藍。市丸銀，也對你們提過了。”

少年的驚愕沒有持續多久，臉上很快掛上了一個誇張的狐貍笑，不以為然地說道：“誒，虛居然有名字嗎？”

但我能看到他的手指不引人註目地捏住了死霸裝。

藍染也溫和地笑道：“不僅有名字，而且一樣也可以說話，可以交流。真要說的話，死神和虛沒有什麽不同。當然，只限亞丘卡斯和瓦史托德這樣的大虛。”

如果忽略掉他們之間略顯緊繃的氣氛，微妙地有父子的感覺。

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，姑且點了點頭。

市丸銀撇撇嘴，把手背到身後，說：“那，藍染隊長找兩只大虛過來，應該不是為了讓我認識一下吧？”

乍一看上去是放松的姿態，但這樣的小動作太頻繁了，反而是緊張的信號。我想著，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挺擅長觀察這些細小的肢體語言。

“之前銀不也提過了嗎，在虛圈的時候被亞丘卡斯重傷了。正好我在虛圈的時候遇到了伽藍，她願意和你交手，你也能有機會一雪前恥，不是很好嗎？”藍染說。

又撇了撇嘴，市丸銀用藍染完全能聽得見的音量嘟嚷：“我倒覺得一般來說死神不會‘正好’在‘虛圈’碰到別人‘隨口提到’的虛，而且我也沒說重傷……”

“銀，不願意嗎？”藍染頗為關切地問。

就算是我也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妙。

死神應該不至於都是這樣的家夥吧……

“不不，既然藍染隊長都帶我來了。”市丸銀果然掛起狐貍一樣的笑容回答。

“那麽很好。只不過……”藍染轉向我，緩慢地說。“銀和我是死神，對虛可以說是很了解。但是你們是虛圈的虛，大概沒怎麽接觸過死神，這樣不是不太公平嗎？”

聽到“公平”這個詞時，我覺得荒謬地睜大了眼睛，就算是虛與虛之間的戰鬥都不會出現這個詞，現在卻由一個死神在對我說？雖然話是面對我說的，但是我猜那個死神少年也和我一樣多少有點緊張起來了。想到這裏，我莫名地覺得和他同病相憐。

“這是斬魄刀，每個死神都有屬於自己的斬魄刀，”藍染十分隨意地拿起了他的刀，隨意得讓我不知道該不該警惕，“而不同的斬魄刀也有不同的能力，像我的斬魄刀，‘鏡花水——”

“鏡花水月”

像是對這個詞熟悉至極，我的腦海裏沸騰出誇張的危機感，下意識地想閉上眼睛，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。

“……不，現在要說的不是我。”藍染卻沒有說完，而是突兀地打住了話題，“銀的斬魄刀，神槍，解放之後刀刃會迅速延長，像槍彈一樣貫穿前方的對手，所以戰鬥的時候必須時刻警惕銀斬魄刀的方向，明白嗎，伽藍？”

我只好點點頭，卻暗自覺得被一個死神用循循善誘的語氣問著“明白嗎”……實在是說不出的奇怪。

“藍染隊長……”市丸銀瞬間苦著一張臉無奈道。

“應該沒有問題吧，銀？”藍染無視了少年的抱怨之意，問道。

“是……”市丸銀拖長了調子。

如果真的怕惹怒藍染的話，像這樣明顯的抱怨完全是多餘的。可是少年卻一邊順從一邊不情不願地抱怨……

我想不明白……還是就像小孩子發脾氣？

我在走神時，一邊的藍染說道：“那麽就可以開始了吧？”

我還沒回過神來。

甚至還想了想，要開始什麽？

“你真的要我殺了……他？”我遲疑地問。

“我以為我已經說過了。”藍染說得理所當然。

“你們不是同伴嗎？”大概是被那個死神的少年給帶跑了，明知是多餘的問題，我還是忍不住問。

藍染笑起來：“同伴？你還真是……說了很有趣的話呢。”

我一點也不覺得有趣。

我看向死神的少年，市丸銀對我聳了聳肩。

“縛道之四，這繩。”

藍染的聲音。

幾乎在他出聲的一瞬間，我就回過頭盯向他，毫不在意把自己的背後暴露給另一個死神——他們給我的危險感完全就是瓦史托德和亞丘卡斯的區別。然後我看到藍染的放出了一條靈力的光索，將……一只躲在沙子裏的虛綁了出來。

一只亞丘卡斯。

雖然說是一只亞丘卡斯，大概也就像坦桑那麽弱吧，對上強一些的基力安都不一定能贏的那一類。

我已經習慣無視這種程度的虛了，看到藍染用了縛道的目標卻是這家夥，我眨眼。

“不必在意，只是排除多餘的幹擾而已。”藍染擺擺手，把小只的亞丘卡斯拎了起來，“那麽，開始吧。”

這次不是“可以開始了吧”，而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——一個命令。

我側身躲開擦肩而過的斬魄刀，想著，那就開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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